白羽瞳x展耀肉_20.大叔与被遗忘的重逢（其二）/怀世

小伊兰仿佛还是放心不下，向后面张望着。姬莉朵长跪在那里，依稀可以听到啜泣声。

每个人都有现阶段做不到的事情，对她来说，想要杀死我是不可能的，想要认同我也是不可能的。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相信她为我们提供的伪装是真实的，因为看着她的眼睛的话就会知道。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但是瞳孔中还是有光的。

虽然现在做不到，但是终有一刻，说不定她会卸下沉重的包袱，像真正的少女那样活在世界上。结果各异，都是她的选择。

无论原谅人类也好，不原谅也好，我都没有资格去插手了。

“和哥、姬莉朵姐姐她……”

小伊兰犹犹豫豫地拉了拉我的手，我摇了摇头。

“没事的，伊兰。走吧。”

我最后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的身后站着许多影子，看起来像是村子里的人。继续纠缠下去也没有什么必要，我拉过伊兰缓缓走着。

伊兰轻轻挣脱了我的手，站在原地。

“但是、但是和哥不是说过吗？说只要想追求的话、就一定会有未来的……我相信和哥、和哥救了我、也救了很多人，但是和哥、为什么会抛下姬莉朵姐姐呢？因为姬莉朵姐姐想要杀死我们……吗？”

我没有说话，笔直地向前走去，伊兰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来。

“对我来说，只要那个人想追求未来，我就会全力帮助他。但是反过来来说，我从来没有为此感到自豪过，我不是什么太阳，永恒的发着不变的光芒。不同人的需要不同。不分清楚，只是一昧地把自己那一套到处馈赠，还以为自己多么伟大，我觉得这种情况才只是自我满足而已。姬莉朵现在需要一个人呆着，直到把那一切都放下。”

“这样看来，就像是圣人一样呢。”

突然，从某处响起了优雅的女声。

我抬起头，四下环顾。伊兰拉住了我的手，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激动地向前跑去。我看到远处有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知道那是在影之国帮助过我的人，也赶忙向前赶去。树木依然很密集，伊兰没跑两步就一头撞在一棵树上。我停在她的身旁，蹲下身问她没事吧。

但是伊兰却相当激动地挥着手，推着我的肩膀：

“没事的、和哥、快去那里、她回来了！”

我站起身，看向那道光。那个白色的身影停留在前方一片相对开阔的地方，漂浮在空中，似乎在等我一样。我的身体仿佛逐渐被唤醒一样，明明不太熟悉，却总有一种感觉流淌到心里。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向那里。

生怕下一刻，那里就会变成一片黑暗一样。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伊兰会那么激动，但是我觉得自己不得不去，不得不全力赶往那里。我的四肢在颤抖，双腿软绵绵的，踏在树丛里几次快要摔倒。快到了的时候，突然陷入了低矮的灌木丛里。我像是淌水一样穿梭在树丛间，尽我所能接近那里。终于到了树木的边缘。

我扶着最近的一棵树，不停地喘息着。短短的路像是走了很远一样，心跳不断加速，像是要从胸膛中跳出来一样。越是接近那道光，这种感觉越是清晰明了。

我的眼睛一阵发酸，努力平复着心情，缓步走向那里。

那个身影转过了身来。

夜晚中，她的散发着一种优雅的白光。她年纪大约十六岁，看起来相当年轻，却有一种成熟稳重的气质。黑框的眼镜不偏不倚地架在面容姣好的脸庞上，稍显红艳的嘴唇牵扯出细微的弧度。她像是等了很久一样，对我说：

“斋和。”

我听到她叫我的名字，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我想流泪，我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千斤的巨石，让我无法喘息，只能痴痴地看着她。就在这个时候，原来阴暗的树林里突然开始飘起光。那光芒就像是我在影之国看到的那种一样，神秘的光晕如同萤火虫的光芒。

我与她站在光晕中，她向我伸出手，像是邀请我共舞一般。

当周围光亮起的时候，她自身的光芒就暗淡了。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她没有脚。白色的内衬衫，下装是深栗色的大长裙，裙摆很长很长。从裙摆中露出富有弹性的小腿，但是小腿之下逐渐变得模糊，没有常人所拥有的双足。而当她的背后也有光亮起的时候，我才惊讶地发现，她的身体本身是半透明的，就像是一触即散的海市蜃楼。

“我回来了。”

她这么对我说，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生怕惊扰了她一般。

我把手平伸过去，像是要牵起她的手一样，但是没有碰到她。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旅行，去了很多地方，见过了很多人和事。现在的我，多少有存在下去的意义了。其实我的旅行还没有结束，远远没有。但是我听说你去了魔族这边……还是决定跟过来了。许久不见，近来还安好吗？斋和先生？”

我点了点头，她肩膀上宽大的围巾在夜风中微微飘动。

“我曾答应你要来见你的，在我明白什么都碰触不到的自己，存在在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之后。不过看起来要食言了，因为到现在，我也很难明白自己的心情。不过像原先那样跟在你的身旁，也许能找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我搜寻着记忆中的每一个角落，拼命压抑着不断颤动的神经。内心的某一个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蛰了一下，我看着她，也仅仅是看着她。在这个夜里，在这个秋季的夜里，没有星辰，只有不断涌起的光芒。

我站在原地，眯起眼睛。有一种拥抱她的冲动，但不久就烟消云散。熟悉而又陌生，陌生而又熟悉，我们凝视着彼此的眼睛，我知道，她在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露出笑容，我应该是接一句欢迎回来的，但是我做不到。

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

“请问你是……谁呢。”

我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