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姿势你上我下_第六十九章 花房/林间照
却说王楠华喝下那碗汤水,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怎的,竟觉得自己的精神一下子好多了。
她望了望正站在一边含笑看向自己的南北两位婆婆,突然心思一动,浅笑说道:“今儿阳光正好,我昨个儿听姑母房里的下人们讲,说是花房里养的几株梅花开得正好,婆婆们不妨去妹妹们那儿问问,她们若是得了闲,可愿意与我一同去看那梅花朵儿。”
王楠华说完这话,想了想,又笑着补充道:“若妹妹们不得空,那婆婆们也不必着急这一时半会回来,我就去寻三位表姐表妹罢了,这春和日丽的,倒也是个出来走走的好时光。”
她心中想着,如今正是早春二月,万物苏醒,阳光虽瞧着明媚,但外头到处依然是春寒料峭,两个妹妹怕是出不得院子了,而自己接下来去寻表姐妹们的说法,也不过是推脱之说罢了。
王楠华动了心思,本意不过是支了南北两位婆婆去妹妹那边,若她们有心,自然会与那许久不见面的东婆婆和西婆婆说上话,然后叫她们好好聚一聚。
她隐约听北婆婆谈及四人曾义结金兰,情谊非凡,可如今到了白家,却鲜少见她们来往走动。
王楠华如今住在挨近姑母王氏院子的一个小跨院里,两个妹妹王萍华和王莲华被安置在白家女儿们共同居住的大院子中,和白家三个女儿毗邻而居。
往日里前来王楠华院子传话的,大多是她熟悉的石兰,或是那两个新来的小丫鬟云儿朵儿。
王楠华身边的阿喜打探消息的本事一流,很快就告诉了王楠华一些事。
如今在王家二小姐王萍华和三小姐王莲华屋里头几乎能把持着一切事情的,是原老太太身边的得意人石竹,她能言善语,体贴入微,手段极高,很快就在一大帮小丫头里头得了威信。
而故去刘姨娘留下的大丫鬟素雪,虽然最是得两位小姐信任和依赖,却向来不喜与人相争,只会默默做着分内事。
因而旁人冷眼瞧着,王萍华和王莲华屋里头,石竹一方日益占了上风,压倒了其他侍奉的人,包括东婆婆和西婆婆。
这两位婆婆见小姐们人还小,心性不定,一切事务说到底不过是长辈们做主,那日后可是难说,不如规矩为妥,便干脆称起了老,甘心先隐退了几年下去。
王楠华听说那石竹如今掌了妹妹们的屋,不禁笑着和阿喜道:“妹妹们渐渐长大,瞧着也日益有了自己主意。只是这主子到底还是主子,你可寻了人悄悄提点几句,王家可不能出现那由得奴婢在背后胡乱指点的女儿。”
白玲白珑带着自家舅母吴氏,兴冲冲地到了花房。
却没见到侍奉花房的丁老头出来接见。
白珑眼尖,隐约瞧见花房里有些身影在晃动,其中一个一身月白色,看身形便知道是谁了。
白珑不禁冷笑,自己刚才还想着应和姐姐,不去寻那王家人的霉头,可真不巧,人家就这么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开心地朝双生姐姐白玲眨眨眼,白玲温柔地一笑,算是回应了胞妹。
白珑拉住舅母吴氏,笑盈盈地说道:“舅母这边请,小心花房地上脏。”
她声音极大,花房里的人自然都听见了。
王楠华微微一愣,看了眼身边的阿喜,又转向红儿,示意她出去瞧瞧。
红儿紧咬下唇,她如今是王楠华身边年纪最大的一个,却眼瞅着小丫鬟阿喜和挽月渐渐有了赶上她风头的趋势。
这次大小姐竟让自己出去打探!那小丫头阿喜明明就在一旁,大小姐却是支使了自己去!
红儿深感自己地位如今受了威胁。她眼神一暗,又紧紧握了握拳,然后板着脸出去。
留下的阿喜迅速和王楠华说了朱家人今日被允了上门探望朱姨娘的消息。
王楠华听了白珑喊了那一声“舅母”,自然知道花房外的定是那朱家大少奶奶吴氏。
她又快速问了问阿喜这吴氏其人,略知了一二后,才放下心来。
一旁,正在服侍一株梅花骨朵儿的花房管事丁老头脸色极为不好。
这怕脏的人就不要进来花房了!自己这花房,可比这一个个瞧着干干净净的女眷们干净多了。
红儿出了花房,迎面瞧见白家两位小姐和一位中年妇人,便仍板着脸地行礼。
她是京城李氏的家生子,李氏姻亲极为强大,她这个做下人的也极有体面,就是到了临州王氏,也能直起腰。
唯一的一次失利,不过是被那王氏嫡枝小姐命令当众掌嘴,虽然事后大家都在传,那位小姐是个疯魔了的。
红儿想起往事,脸板地更紧了。
她自认在这白家庶女跟前,自己还是有些体面的。
白珑见出来迎接自己的这人臭着一张脸,不由地怒了,她伸出手指着红儿刚想骂出声,却被胞姐白玲拦住。
白玲也很不满意眼前这丫鬟的举止,只是这人不是自己房里的丫鬟,自己不能随意教训,妹妹如果与她吵了起来,不过坠了身份,常言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不如直接向这丫鬟的主子讨要说法。
白珑被姐姐用力一掐,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领先进了花房。
花房内,王楠华笑吟吟地领着一个丫鬟站在一边,另一头,是同样黑着一张脸的丁老头。
白家无嫡女,作为罕见双生女的白珑向来自矜。
今日三番两头受了家中下仆的臭脸,她不禁大小姐脾气涌上,指着丁老头骂道:“不过是我家一条养的狗,平日里主子拿了不少好东西喂你,你那时倒记得涎着脸。主子今儿发了慈悲亲自来探你,你倒好,装腔作势,摆着一副脸给谁看!”
这话一出,全场安静。
白玲眼色一厉,今日这话若是传到嫡母父亲祖母耳中,自己妹妹少不得被教训一番,未免这祸事,她不得不亲自出马,转而将祸水东移。
白珑此时已经意识到祸从口出,不由地害怕地蜷缩着手掌。
白玲担忧地看了看妹妹,一番心疼地说道:“妹妹可还是为姨娘的病情担忧,心里头难过,难免气儿旺了些。”
她亲自走到丁老头跟前,浅浅行一礼道:“您是家中老人,平日最是明理了,二妹妹今日身子不大舒服,我硬拉着她走了许多路,叫她心里头不顺,才发了两句牢骚。二妹妹向来心直口快,但绝不是有心说这话的,还请您多担待!”
丁老头避开了府中大小姐的行礼,淡淡地说道:“几位请随意,有株梅花蔫了,老奴先离开了。”
他气虽没消,但眼下大小姐这般平易近人地与他行礼,替胞妹道歉,他若还是不知趣,那还不如早些打发包裹自己离人了。
白玲见丁老头离开了,心中一松,转而拉着王楠华轻笑道:“楠妹妹竟也在这儿,妹妹平日里就爱待在屋里,姐姐们今日与楠妹妹可是难得碰上一面呀!”
王楠华刚刚听到这白玲说及白珑是“心直口快”,不由嘲笑道,“心直口快”?这白珑可不是“骄纵”一词能描绘得了的。
眼下白玲这般热情地拉住她,王楠华心中暗道不好。
她微微一笑道:“今日瞧着外头阳光好,我本想拉着萍姐儿和莲姐儿一同出来走走,只是自己出了门,才感觉到这股寒意未消,想到她们毕竟年纪还小,怕妹妹们着了寒,才熄了拉上她们的心思。又听说这里的梅花开的正旺,我便想着,既然外头春寒料峭,不如由我来做这个送花使者,摘些好看的花,送与老夫人、姑母和姐妹们,这样岂不惊喜。谁料才刚到,姐姐们与楠华心有灵犀,也一同到了。”
王楠华说罢,指了指阿喜怀中抱着的几株开的极灿的梅花,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白玲一阵叹服,这丫头口才了得,只是年纪还小,却忘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她作势嗅了嗅阿喜怀中的梅花,脸上先是欣喜之色,笑道:“如此这般,倒是姐姐们的不是了,这样吧,姐姐们定然替楠妹妹保密。”
王楠华笑着低下头去,作害羞之状。
白玲见了,眼中一冷,又似乎想到了什么,面上带出几分犹豫道:“只是楠妹妹,你是不是还在孝中呀!这摘花一事,会不会不妥呀!”
她快速说完,又想到了什么,急急捂住嘴,却向身后的同胞妹妹白珑和舅母吴氏看去。
白珑先前刚被王楠华那番话说的晕头转向,眼下听到姐姐似乎抓到了这人极大的马脚,不由地冷哼一声。
吴氏是个年过三旬,白胖模样的妇人。
她是商户出身,那和善的面孔下,也是一颗七窍玲珑心。
她瞧见自家大外甥女那一眼,已是明白了这其中的曲曲折折,不禁装作惋惜地上下打量一番身着月白色长裙的王楠华,像是在和二外甥女白珑说话道:“哎,毕竟是小孩子家的,又失了父母管教,到底可惜了。”
白珑已是忍不住侧过脸去,怕自己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