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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絲襪自慰的少婦自述 局长开嫩包_繁花散尽

彼时,他刚刚被封为贝勒,是年纪最小就被封为贝勒的阿哥,又娶了安亲王的外孙女为福晋,一时风光无限。

彼时,内阁和内务府所属一些官员私自往太子住处走动,疑为悖乱,皇帝处死和幽禁了一大批官员,太子爷也因此为皇阿玛猜忌,此后行事也愈发荒唐。

朝堂之上众说纷芸,有人说皇帝此时分封诸阿哥为贝勒,参与政务,是因为对太子失望,要削弱他的权力;有人说,太子难堪社稷,被废只是迟早。

还有人说——“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

这话是他的岳丈郭罗洛明尚于他大婚之时的酒后之言。虽然当时他只推说是玩笑,但胤襈岂会不知,这大概也是他肯将自己的女儿、安亲王的外孙女嫁给自己这个出身并不算好的皇子的原因之一。

胤襈自然知道自己是有机会的。

太子跟皇阿玛之间愈来愈深的矛盾,是他的机会。

安亲王名望带来的诸多势力的扶持,是他的机会。

他的聪慧博学精明才干和苦心经营,是他的机会。

然而,世事终究一场大梦。

“胤禩柔奸成性,妄蓄大志,朕素所深知。其党羽早相要结,谋害胤礽,今其事旨已败露。着将胤禩锁拿,交与议政处审理。”

“胤禩素受制于妻,任其嫉妒行恶,是以胤禩迄今未生子。”

“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

一字字一句句,将他所有的辛苦努力、希望抱负都化成了泡影。甚至将他的尊严狠狠辗成碎片。

如今他被除去黄带子 ,由宗人府除名,囚禁于监所,回想着为那曾经以为只有一步之遥的位子而走过的二十几年的岁月:之前他曾笑过二哥的荒唐放纵,笑过大哥的司马昭之心,笑过四哥置身事外,笑过十三的热血冲动,可躺在这潮湿阴暗的囚牢之中,他才恍然,最可笑的当是自己。

他知道额娘的出身是他的硬伤,也经历过被人瞧不起的童年,所以他自小记事起,就学会察言观色,讨好着周围一切有用的人。他勤奋好学,所有教过他的师傅都夸他是最懂事聪明的学生;他广结善缘,与他打过交道的人都会感受到他的温良恭谦;他善于筹谋,就连比他出身好的九弟、十弟、十四弟也钦佩于他,唯他马首是瞻。他渐渐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他听到了朝堂上下对他的交口称赞,感受到了地位带来的尊敬。

那一日在布尔哈苏台皇阿玛那惊天一怒虽让诸人心寒胆战,但他心中除了惶恐竟也有着隐隐的惊喜与期待。

太子爷引雷霆之怒已是帝王弃子,老十三被他牵连再难翻身;大阿哥刚愎自负难成大器,三阿哥、五阿哥谋求无望已置身事外,四阿哥孤掌难鸣只能明哲保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都站在自己身后……当时或许唯一有些自责的,便是利用了秋若的信任让容小兰和重九不得善终。可是他知道,古往今来,又有谁能在通往帝王之路上不会牺牲掉的几条性命呢?

想当初,秋若曾说,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那时他笑过她小女子目光浅薄,须知人生得意须尽欢,天生我材必有用。他甚至向她许诺,待到心愿得偿之日,必许她倾世繁华——那大概是他这四十几年的生命中最开心和灿烂的时刻了吧,以至于那时,他没有发现那个他曾深爱过的女子眼中的失望和悲悯,没有发现那高高在上的皇父眼中的提防冷酷。

直到从秋若口中第一时间知道,胤禔,那个他一直以为能力不大却野心不小的大阿哥将自己保荐于皇阿玛并提及张明德看相一事,他才惊出一身冷汗。大阿哥是真心也罢,假意也好,已不可考,因为自他用巫术镇魇太子事发之后他便被圈禁,他们再未相见。但无论真心假意,又有什么关系呢,若说诺敏和容小兰的死之于太子被废是釜底抽薪,那么在满朝文武的推举之后大阿哥的“相面人张明德曾相胤禩,后必大贵”于八阿哥,便是火上浇油。

于是,大阿哥在谢幕之前,完成了大清史上最完美的“捧杀”。

他的温和儒雅是虚伪,他的礼贤下士是结党营私,他的事必亲躬是有所图谋,他的办事能力强是阴险狡诈……他和着血泪尊严一步步闯出来的路,最后竟成了一条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不归路。

可笑他参遍群书,终参不透深晦如海的天子意;机关算尽,终算不尽高高在上的帝王心。

“‘孤家寡人’?这四个字只有一个人、一个位子才配得上,你们若喜欢,谁愿意当谁去争,本王既已至此,不必非要这四个字才能活得痛快!”

他不由想起那年除夕御宴之上,太子爷的那番话,先是狠命的咳了几声,良久之后才喘息地笑了笑,“这话你可还记得?果然,还是二哥最聪明,可笑我当初还以为他是欲擒故纵,如今看来,却是比我等要早一步大彻大悟,只可惜身在萧墙之内,却是身不由己。”

八阿哥抬头,不,他已为皇室除名,如今既不是爱新觉罗家的八皇子,也是不胤禩,因避着今上的名讳,他现在叫允禩,但听说最近皇上心血来潮,又准备给他们起新的名字了——“阿其那”又如何,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过如此。

见对面人的脸色并不太好,他又轻笑道,“也是,我倒忘了,二哥一向只与你亲厚,要说起来虽说他早已厌了这一切,但终是我推的推波助澜让先帝下了废他的决心,你倒是该恨我的……所以,和硕怡亲王,您今日来,是来看我有多惨的么?”

对面男子并未穿五爪金龙的亲王服饰,便是一身赫色常服外加青狐长袍依旧衬得他气宇轩昂,曾经青春飞扬的脸上如今只余岁月沧桑沉积下来的执重,唯有一双明亮清澈的眼,依稀还有昔日十三阿哥的神采。

允禩盘膝坐在简陋的炕上,低低笑道:“没有上请罪表,没有拉着皇上的衣袍痛哭流涕乞求宽恕,是不是让陛下和怡亲王失望了?”

“八哥你又何必如此跟我说话?”允祥隔着一道栅栏望着里面一身麻衣布袍的人,不过数月不见,他却已消瘦得几乎脱了形,脸色也十分灰败,却依旧坐着笔直,宛似坐于内务府衙门中的气定神闲。

“我已被皇上由宗人府除名,实不敢当怡亲王如此称呼。”

允祥忽然叹了口气,伸手打开早已让看守去掉锁的栅门,坐到了他对面的条凳之上:“那为何对二哥还要旧称?从前你的眼中钉太子爷便是头一个,怕是到死他都没听到你一声真心实意的‘二哥’吧。”

允禩却是一怔。

虽然皇阿玛殡天之后老四就封了自己为和硕廉亲王,封了老十三为和硕怡亲王,但因种种原因,二人极少碰面,去年十一月老四突然发难时,老十三还远在山东治水……他本以为老十三是来落井下石的,却没想到昏黄的烛火之下,他看到的是一双平静清澈的眼。

允禩忍不住在想,便是此时身份对换,怕他都做不到老十三的平静吧。

昔日为拉拢人心,为争夺皇位,为将太子爷尽早从那位子上赶下来,他承认自己用了不少见不得光的手段,然而无论是他还是大阿哥、三阿哥和如今笑到最后的老四,甚至与他结为同盟却另有心思的老十四,谁也不敢说谁的手就是干净的,为此,便是沦落到今日地步,他并不后悔。

可终究,是他亲自设计了容小兰之事,害容小兰与重九惨死,害诺敏与二阿哥天人永隔,更是害得老十三受了牵连而为康熙怒骂囚禁……老十三又怎么可能不恨不怨?!

默了良久,他蔚然笑叹:“老十三,论胸襟,我自愧不如。”

允祥笑了笑,却不作声。大家都是聪明人,很多事不必多说相视一笑便知彼此心意。只是他面色一转:“八哥,弟弟今日来,算是求你,放手可好?”

“放手?”允禩温润的目光倏然冷了几分,“如今我为鱼肉,任君宰割,难道不是我求老该四放过我才对么?”

“昔日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但今上克承大统已有四载,天下兴平安定,八哥又何苦纠结着过往,伤人伤己?陛下手段雷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因为被从前的结党结怕了啊!”

允禩自是知道,老十三这番话,可谓推心置腹了。

其实自康熙四十七年之后,允禩已为皇阿玛猜忌,他那番话不仅是表达了厌恶之情,更是将他自云端推下,狠狠踩在泥里,再不能翻身。但他身边诸多势力已结成同盟,俱荣俱损,明知不可为,但他却不得不为,也不过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罢了。直到后来,明知他夺嫡无望,不得不转向更好的人选老十四,他,依旧是这片旋涡的中心。

明知再往前只有万丈深渊,在那股势力的推动下,他也不得不跳。

甚至现在,那些质疑今上皇位来路不正,乃至处处掣肘之人,不仅是垂死挣扎,更是骑虎难下。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他被夺了爵下了牢狱,那些烂摊子也够老四恶心一阵子的。只可惜,他已鞭长莫及,又或者还有隐隐的兴灾乐祸。

默了许久,允禩淡淡道:“老十三,话本里常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当明白,我早已不能独善其身。”

允祥一震,下意识抓住他的手,才惊觉那手枯瘦而冰凉,他这才发现二月时节,八哥竟只着夹袍。他松开手忙去解自己身上的披风,却反被允禩一把按住,他摇头笑道:“我已是阶下囚,这一切也本该是我应该承担的后果。”

那一语双关的话竟让允祥定在那里。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终究还是他太过天真了。

“成王败寇,古来如此,若今日是我承嗣皇位,怕对你们也未必手软。”所以他没有立场恨老四。

“太子爷竟是咱们这些夺嫡兄弟里最先走的,怕如你说,我唯有追随地下方能去叫那声真心实意的‘二哥’了。”他抿唇笑了笑,笑容间却隐有嘲讽,“只是不知道待到那一日你四哥见着二哥,可有脸面对唤这一声。”

允祥自然也知道八哥话里的意思。初时,四哥亦划入太子一党,虽后来为明哲保身与太子爷划清界线,又因政见不和针锋相对,但他们这些兄弟又岂会不知二哥放弃储位之后,有多少人脉是从他那里交付雍亲王的。

更何况诺敏为救四哥挡了一箭,若没有那一箭伤了根本,也许当初在布尔哈苏台也不至于因小产殒命;而先帝临终时曾下旨意,要胤禛善待废太子与皇长子,可不过短短两年,二哥便客死他处。

听着他话里的不甘心,允祥沉默——他万万没想到,曾经争得你死我活的八哥居然会为二哥抱不平,又或者是抛却功名利禄后,人之将死的悟彻。

一时间囚牢里安静下来。

直到允禩的咳嗽终是忍不住地再次响起。允祥忙到桌上拿了粗陶的茶壶,倒了些早已冰凉的水递给他。

良久之后,他平缓了咳嗽,才复又道,“记得那个姓冯的汉人师傅让咱们背最爱的诗词文章么?年仅八岁的十三弟便选了‘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当时皇阿玛曾赞赏十三弟年少便知君子宁折不弯之风骨,必成大器……”

允祥当然记得。后来有一年除夕的风雪之夜,他与八哥从神武门一起出宫时,还提起了这件事。他亦记得与他异曲同工之妙的八哥的那句诗。后来偶尔想起,他也曾经感慨过,八哥外柔内刚,若无夺嫡之争,也许他们会是亲密的兄弟也不一定。

只可惜造化弄人,血脉相同终是道不同。

他忍不住抬头,正与八哥眸光相对。允禩的目光在昏黄如豆的烛火下流光溢彩般,宛似又是那陌上人如玉的“八贤王”,唯那藏在眼底深处的,是无可奈何的沧桑和释然,“十三弟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若此时怯了,又如何对得起我这半世相争,又如何对得起老九老十?做不成廉亲王、八贝勒,便是连胤禩都不是了。还是让你八哥留点气节,抱香而死总也算活过得像人,而不是狗。”

允祥心中悲凉一片,却再不能开口。

每个人活在这世上,都有他的坚持。当年被皇阿玛唾弃放逐的那些年,他也曾经因病痛因无助因孤立伤心绝望过,但即便如此,他也绝不会去投靠八阿哥他们去换得半生苟且。

便如他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一样,八哥亦有他“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的坚持。

“八哥如今,只想求你一件事。”明白老十三懂了自己的意思,允禩释然一笑,温润平和的目光中渐渐浮起几分苦涩。

允祥却仿佛已猜到他想说的话一般,忽然开口:“来之前也有人托了我一件事。”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笺递了过去。

那只是一张折叠整齐的极普通的白色素宣,但允禩接过时的手却忽然有点颤抖。

信上只是寥寥十个字:“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这是李白的《长干行》中的一句。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他犹记得他教她习字写下这首诗时,她羞怯的模样。烟花三月,漫天桃李不及她面上娇怯,春光明艳不及她眼中妩媚。

然而当他终于等到她满十四岁,他却娶了郭罗洛氏为妻,终没有把那美梦做完(注,此诗后一句便是“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再后来,他成了风光无限的“八贤王”,她则入宫成了御前女官……

他无颜感叹造化弄人,原本就是他负了她。每回难得的见面,他都想表明心迹,甚至许了大逆不道的承诺,然而他离那位子越来越近,她却离他越来越远,直到后来她对他几乎形同陌路。

只那一次,她对他说:“让万岁爷更为震怒的是,大阿哥竟然冒死觐柬,愿以己之命保八阿哥谋太子之位……”

而那时,他刚刚利用了她,从重九口中套出容小兰的身世之谜。

她当是恨他怨他,却又在生死攸关之时有了不忍不舍。彼时已回天乏力、前功尽弃,能让他撑下去的,只有这份“放不下”了。

而如今,原本以为除了那点可怜的气节,他注定孤身上路了无牵挂,谁知她竟托人带了这样的生死相许!

他没有尾生抱柱的坚贞,她却有望夫成石的绝决!

他曾以为,从踏上这条路就做好了成则飞黄腾达、败则坦然受死的准备,他无怨无悔;可如今,望着她用他亲手教出却青出于蓝的柳体小楷,风骨卓越地写下的绝笔,他突然掩面而泣……

何来不悔,不过是不知江山多重,情深几许,妄度一生罢了。

后来,他就着如豆灯火,极力平复颤抖的心,让允祥带回了这样一阙答复:“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雍正四年正月初五日,允禩、允禟及苏努、吴尔占等被革去黄带子,由宗人府除名。

正月二十八日,将允禩之妻革去“福晋”,休回外家。

二月初七日,囚禁允禩,将其囚禁于宗人府。

三月初四日,命允禩、允禟改名,允禩在被数度催促逼迫后被迫改其名为“阿其那”。

九月初八日,允禩因呕病卒于监所,终年四十五岁。

乾隆四十三年,乾隆帝以胤禩无悖逆之实,下旨复原名胤禩,恢复宗室,并录入玉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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