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喜欢臣妻之类的小说 惩罚倔强受_麻雀同人 | 玄机
果然,俞璇玑再也没有看到过陶大春乔装的黄包车夫出现过。
以往李默群去清乡,她都落得轻松自在。这次到底心里有所牵扯,颇有些平静不下来。越是如此,她越要找些事情做。若是军统刺杀不成,李默群回头来查泄露行踪的缺口,她一副无所事事坐等好消息的样子,岂不是把自己交代进去了?
她这么一积极,和平文学奖的评选生生提前了。原本鼓着劲儿想要把自己看重的人选塞进来的评审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唱票结果,接受了那两个俞璇玑看中的傻蛋进决赛。
没关系,日本人又不是傻!他们这样安慰自己。
可惜了,日本人虽然不傻,却也不会品鉴中国文章的好坏优劣,打分全凭佐藤带着几个助理翻译的介绍文字。她们把每篇文章的翻译简介都控制得字数差不多,但最后却加入了自己的点评。循着这些点评,投票将集中到那两个恬不知耻的文人名下。至于其他但凡有点才华的文学青年,俞璇玑都不愿他们的生活中留下这样一个耻辱又晦暗的记录。希望,亡国之耻、沦陷之辱不过是逼迫着他们走上了歪路,而不是真的丢弃了良知与义愤;希望,这页页谦恭文稿的背后还有一颗颗能洗得干净的良心。
奖项会在新年之际公布。但评审委员会内部提前几周就已经拿到了结果,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俞璇玑咬牙切齿,私下认为她收受了贿赂——她看起来不需要文人能拿得出的那点微薄的好处,可又有谁说得准呢?指不定人家就是喜欢多多益善。
俞璇玑知道留守在皋兰路的秘书,必然是和李默群有所联系的。只是这时节,电话来往也没那么方便,偶尔她觑着秘书匆匆行来的神色,平静恭顺一如既往。如果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么就是已经得了叮嘱要不露声色。她对军统着实放心不下,算算也该是李默群清乡归来的时间了,便借着感恩节的由头,在皋兰路一号的别墅举办慈善沙龙活动。就是在原产地,感恩节也算是个新兴事物,更何况搬到千里之外的上海?时髦的太太小姐们根本不在意这个节日的名目从何而来,只要欢欢喜喜换上漂亮衣裙,来来往往展示一番爱心,就个个心满意足。
白夫人自然也盛装前来。虽然她是意大利人,和这个美国节日全不相干,但太太小姐只需看到她高鼻深目的脸庞,就感觉自己过了个正宗的“洋节”。事实上,白夫人还真的为俞璇玑邀了几名美国朋友前来,只不过这些美国人在上海停留都有数年之久,根本没有在美国本土度过感恩节的经历。他们大睁着双眼来参观这个节日派对,像所有人一样品尝食物、调鸡尾酒、跳摇摆舞,玩得不亦乐乎。
既然以慈善为名,俞璇玑还是让两家孤儿院出面,收拢了一批儿童画作,陈列在现场。哪家小姐太太若是看上了,就把画作下的号牌撕下,交给女佣们登记,临走时可以付款带走这些画作。孤儿院的小朋友中能有几个懂得作画?基本上都是学美术的大学生帮忙改过重画的作品。即便如此,嘉宾女客也未必懂得看画。为此,俞璇玑专门定制了一批顶漂亮的水晶框子,用来镶嵌这些作品。这时节水晶没后世那么讲究,但是人们也不熟悉后世那些商场专柜的套路。俞璇玑在展览前找了工人,在天花板上加了一排排简易射灯。灯光自上而下注入水晶镜框内,瞬间光华流转、璀璨夺目,生生把玻璃照成了钻石。不少太太小姐往画作前一站就不肯走,反反复复摩挲着镜框,可惜僧多粥少,不能人人如愿。
俞璇玑打的就是饥饿营销的主意,接下来还有圣诞节和新年,总要再让太太小姐们多掏几次钱包才好。
白夫人一眼看破了她的迷魂阵,持着高脚杯笑吟吟走过来,在她耳畔窃窃道:“下次教教我,我回去把我那些首饰也放水晶盒子里供起来,谁进我家都能最先看见……”
“那要是贼进了你家呢?”
白夫人“啧啧”了两声,叹道:“你们中国人不是最喜欢讨口采吗?都不给我说点好听的!”
俞璇玑讨饶:“原想欺你是外国人呢,没想到你虽然是外国人,却不是外人……”
白夫人眉开眼笑,揽着膀子,亲亲热热地说:“我自然不是外人——”她漂亮的大眼睛四周一看,突然凑过去,压低声音说:“要是你应了井浦将军,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俞璇玑的眉毛跳了一下,她仿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拳头里攥着手帕压在脸上:“夫人小心,隔墙有耳!”
白夫人看她有趣,用手指挑开一点点帕子,盯着这双光华内敛的黑眼睛问:“我怕什么?是将军让我来问你的!你若是应了,我可以帮你做很多你不方便去做的事。”
“我若是不应……呢?”
“你若是不应啊,”白夫人诡诈一笑,“我猜将军没做你不答应的准备,你猜呢?”
“我猜不透!”俞璇玑喃喃地说,“我真猜不透!李先生也是在给你们办事!你们为什么还要叫我盯着他?”
白夫人伸手慢慢地帮她整理旗袍的立领,又把绞在一处的珍珠项链拨弄开:“我们也没说李默群什么不好啊!但是将军给我讲了个典故,说是你们的‘三国’故事里,有人被称为‘三姓家奴’……唉,你们怎么这么喜欢三这个数字呢?”
白夫人是讲不太通中国故事的,话说到一半就跑偏了。俞璇玑却明白井浦的意思,李默群叛过党组织,还在中统时就敢暗杀中统高层,过后还照样叛了中统,谁敢保证他不会背叛伪政府和日本人?这些本来也就是地下党有信心说服李默群合作的理由。井浦的怀疑实在切中要害。
白夫人不仅高挑,肩膀比亚洲女郎要宽阔,往俞璇玑面前一站,几乎把她挡得什么都看不见。俞璇玑只好趁她指尖抬起的功夫,向后退了两步,也叹息道:“劳烦你转告,我应则应了,可不敢保证不被——他——看穿啊!”
白夫人咯咯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看穿又怎样?他敢动特高科的人吗?”
你们还真的不了解李默群啊!越是不敢动,他越能想出办法来动上那么一动。
俞璇玑不置可否,只是冲白夫人笑笑,脚步往楼上挪去。她是透过落地窗,看到了二楼的灯火映在养锦鲤的池塘里。如果李默群没有回来,秘书先生是万万不敢搞得灯火通明的;如果李默群回来了,那也就是说军统的刺杀计划没有执行,又或者已经失败了。她的脚步在楼梯口打了一个转,终于还是折返回来。
自己撞上去,会显得心虚吧?
然而秘书如同鬼影一般,突然从背后喊了她一声:“俞小姐!俞小姐!”
她回头看去,对方也只是做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
二楼灯火通明,偏偏声息全无。走廊里静立着几名便衣特工,隐隐成犄角之势。秘书拉开李默群办公室门,轻声道了一句:“俞小姐来了。”
俞璇玑每一步落下,都想了千般理由万种借口,每一步抬起,又思虑自己有无疏漏有无形迹。及至迈进办公室,她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却拿出了最好的状态。
李默群在宽大的写字台后面,扬起一点点笑意:“璇玑啊!来了,好!”秘书自动关门,悄然退出。
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坐在李默群对面,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屋里多出了个俞璇玑,只给她留了一个后背。
李默群的神情态度仍旧无懈可击,只是这个突然多出来的陌生人,让俞璇玑颇为忌惮,且不知道这是李默群的新招还是老式,不好随意答对。她只迈进几步,并不上前,交握双手,轻声慢语:“李先生,什么事?”
“给你介绍一个朋友,我和他在路上遇到,真是……”他慢慢摘下眼镜,一边擦拭镜片,一边看向对面之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看俞璇玑仍旧打量着那人的背影不肯上前,就又叫了她一声:“过来,坐!”
那人应声起身,帮俞璇玑拉来一把椅子。俞璇玑也走上前,道了声谢。李默群看了一会儿,笑道:“看我,忘了给你们做介绍了!”他指一指俞璇玑,“这是俞小姐,帮我做事很久了,我对她很是放心。”他又指一指对面,“这位是杨子江,我们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俞璇玑深深吸了一口气,细细打量,并不肯一下子相信似的。杨子江极为坦荡,坐在那里大大方方笑着叫了声:“俞小姐好!”
俞璇玑隐约点了点头,又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动作。她仿佛要把这个人刻在心里,上下看了好几遍,才转过去看李默群,半晌不肯吭声。
李默群便挥挥手:“生意往来,因循旧例。若是有事,杨先生会来这里找你,到时你帮他办理就是。”
俞璇玑应了声“好”,便先退了出来,慢慢踱步下楼。身后又是一声门响,杨子江也走了出来,在秘书的引导下进了德国电梯,直接从后园离开了。
白夫人颇为担心地从花厅的人群里向俞璇玑张望,俞璇玑便笑了笑,迎过去。
“出了什么事?”白夫人小声问。
“李先生回来了。”
“一个人吗?”
俞璇玑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只说了半句“不认识”,便被人拉去给慈善拍品签字了。白夫人并不纠缠,特高科并未对俞璇玑寄予厚望,情报是要靠一点点信息积累起来的,李默群今天带回了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日后会见什么人,做什么事。
俞璇玑咬着嘴唇,飞快地给每个镜框的背封签名。只有她,只有她心里清楚,“杨子江”自然是个化名,她和不该认识的这位“杨先生”,其实早就见过面——
那是小江,老范从江里“捞起来”的小江,笑嘻嘻说要给老范“养老送终,披麻摔罐”的小江啊!
她终于可以确定一件事:陈深已经把她的情报传递给组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