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这件小事沧海书包网 办公室里的强H_碧落十三香
想到妻夫两字,云瞳恍惚起来,听凌讶话里话外,凌藏谷中人并不多娶,连风流潇洒的楚针神也只是续弦,凌讶生长其中,自小耳濡目染,该找个像姐姐一样能情钟于一的女子才是,怎会愿意与人共侍妻主呢?我已经娶了好几位夫郎,又被人说是受累于美人的性子,成日在官场周旋、战场厮杀,使阳谋阴策逐名夺利,绝非他的良配。何况,我又中了无解的奇毒,落在这么个地方,此生要说与谁还能团圆,自己都不信。再要招惹他,可真就是卑鄙了。
自警再三,不由戚戚。
我见爹爹为情所苦,半生不幸,便想日后自己娶了夫郎,一定真心相待,全力爱护,不叫他们多流一滴眼泪。可惜情路坎坷,事与愿违,看明月圆而又缺,鲜妍开罢又谢。来日春闺梦里,只余一副枯骨;街头巷末,作人谈资取笑,倒是他们,若不曾认识我,不曾与我有何牵绊,这一生大概还能过得自在些。
如此一想,心灰大半。
何必着急养伤、治病、解毒、练功?又何必盼着天启日去见白云长老?何必还要回到那名利场中去,再把自己弄得头破血流?像这样,每日负暄临风,折柳摘桃,把恩怨是非、爱恨情仇都抛在脑后,过上几年,化土成灰,岂不干净?
越是这般想,内息越不受云瞳控制,竟在体内横冲直撞、肆意妄为起来,不多时便闹得她脸色苍白,腹痛如绞。断骨接合之处,好像有无数缝隙,一会儿钻出火,一会儿又浸了水,冷热交加,令人备受煎熬。
云瞳把牙关咬得嘎嘣嘣作响,脑子逐渐昏沉,眼前模糊一片,知要栽倒,强扒床板不放,另一只手死死堵在了气门之上。
“我不行了……”
一缕魂魄游游走走,似就要脱开皮囊。
“花小紫,你又在胡思乱想!”忽然间,凌讶严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有句话,我得对你说……”
“闭上嘴,屏住气!”
“此时不说,以后怕是……”
“说了我也不听!”那声音又急迫又霸道,每到危险时刻,凌讶总是这样:“你不想出去了?不想出去还啰啰嗦嗦问我那么多凌藏谷的事儿干嘛?那些都和你有什么关系?两眼一闭,人事不知,还操哪门子心呢!”
“我是……是……惦着你……你得回家……”
“惦着我就快屏气,压住内息。我自己怎么回家?你不是答应过送我么?那就好好活着,说什么化土成灰的鬼话?许诺不践,好意思自比仕女?连小狗也不如!”
“……”
“花小紫?”
“……”
“就这样,坚持住……屏好气,照着我教你的,自己数一二三……”
一、二、三……疼痛略缓……再来一遍,气海略平……
“好样的,花小紫,静下心来,慢慢使力……你应过我好多事呢,再想一想,都得办到……”
什么事啊?云瞳在心里也是一、二、三条数着:你没见过小甥女,买的长命锁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平日提起,眼泪汪汪……没关系,我应了替你再买个大的,好的,孩子喜欢的。
你爱干净,每每采了药回来想洗澡,可挑水实在费力……我应了,等我能干动活了,就去小河边,一天挑上十桶,让你洗个畅快……
你爱吃青豆,又不愿意剥荚,我也应了,明日早些起来,剥上一笸箩,让你吃个够……
“还有……”
还有,你举起来就放不下的小镜子,小梳子,漂亮的衣衫鞋履,发簪花钿……等咱们出去了,就去铺子里,看上哪个就买哪个……
“所以说,花小紫,你欠了这么多帐,想躲起来过清闲日子?”
“小讶……”
“这还只是欠我一个人的,欠别人的呢?”
“……”
疼痛渐渐退去,涡流渐渐旋缓,云瞳慢慢地睁开了眼眸,发现身边并无一人。
“小讶?”她叫了一声,并无回应。空屋残烛,孤身独影,桌上摆着一个小壶,壶嘴有些渗漏,水珠儿“滴答滴答”流进了杯中。
他还没回来呵……云瞳摆了摆头:刚才那些声音,只存在我脑海中,是他常常说的。他看我绝望颓唐,就来鼓励鞭策,看我得意忘形,就来告诫监督。在他眼中,我既不是大胤英王,也不是惜花庄主,而是他的病患、朋友、姐妹,还是,需得他那样聪明能干的“妻主”费心照料保护的娇弱“夫郎”……
“知道为什么又疼了?”想到凌讶,他眯着眼睛拿手指头敲打自己额头的样子就又在眼前出现了:“你偷吃莓果,还偷着练功,以为骗过了我,还不是自己受罪?”
无话可说,云瞳苦笑一声。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云瞳缓上劲儿来,长长出了一口气,听风儿沙沙作响,伴着淅沥沥小雨点轻轻打着窗棱,就又担心起凌讶来:下雨了,他没带伞,也没戴风灯……多晚了,外面黑灯瞎火的,他去了哪里,怎么还没回来?
这一等竟是半夜,云瞳几次起身去迎,都是错把旁的响动当成了凌讶的脚步声。她从床边走到门口,又从屋里到了院门,再站到了高坡石阶上,望着一团漆黑的夜色。
越等越生不安,后悔没有把人拦下……焦灼好像狂风,一股更比一股猛烈,把方才那些凌乱矛盾的小心思如落叶一样一扫而空。云瞳琢磨片刻,举高风灯,稳住重心,试探抬脚,往阶下轻轻落了一步。
我得找他去......
就在这时,坡下远处忽然亮起了数盏火把,蜿蜒如蛇,来回晃动,像是在朝这边行进。
“出事了……”云瞳心往下沉,瞳孔猛地一缩:小讶……
……
沈莫没想到会在水潭边儿遇上顾崇,震惊之余,又有些欣喜:“你,你在这里,那王主呢?”
后面四个字才出口,便被轰然震响淹没了,一股奔流咆哮而至,如狰狞的水怪,又似崩塌的山峦,从两人头顶狠狠压下,瞬间注满水潭。
沈莫猝不及防,呛了两三口水,等把头从水里□□,见顾崇眼中的杀气变成了惧色,虽看着自己,却已不能说话,水从脖颈漫高到了他唇上,稍一晃动,就会没过鼻梁。他想仰头,可背后是块坚硬湖石,并不给人一点缝隙;他想踮起脚尖,可全身被锁链捆绑得死紧,哗哗声越响,绝望感就越强。
沈莫呆看了他一会儿,醒悟过来,忙冲到他身边想要把人托起:“谁把你困在这里的?”
顾崇哪里来得及说话,趁着口鼻都在水波之外,一连吸了几大口气,听得又有奔流汇聚的声音,神情已极度紧张。再来一波,就是灭顶之灾。
沈莫不敢迟疑,翻身入水,去解绑缚他的锁链。锁链足有碗口粗细,松不开,扭不动,一节一节摸去,连插钥匙的锁孔都找不到。
天啊,这可如何是好!
顾崇挣扎起来,水已快升到鼻尖了,忽然呛住一口,忍不住咳嗽,反把水更多吸进口里,堵得两眼直翻。
沈莫眼见危急,在水下生生使力,把只拳头隔进了锁链和顾崇皮肉之间,造出个空当来,把人往上托高一把。
顾崇空瞪双眼望天,不住喘气,这才得回一命。
“得有钥匙才行。”沈莫摸到一处,像是锁孔,忙勉力探出头来问向顾崇:“你知道钥匙在哪儿?”
我这半辈子都是在找钥匙,嗬,果然丧命也是丧在这上面……顾崇心知无望,把头一摇:“找着了也来不及……你快走吧……”
沈莫看他那副等死的神情,也就不再多问,环视周围,却起了疑惑:这难道是个只能注水的死潭?每日这样灌注,不是早把旁边淹了吗?可那树长得好好的,花也开得艳艳的,全然不是经年泡在水里的模样。
对,解不开锁链,我把水从潭中泄去,也照样能够救人。
“沈莫,你走吧。”顾崇又咽了一口水,唇边倒扯起一缕笑来:“我要找紫卿去,死了正好。”
“不许诅咒王主!”沈莫不是个爱争辩的人,此时却听不得这样的话:“你,你要死自己死去,王主吉人天相,自然遇难成祥,她还得和阿恒团圆呢!”
“叶恒……”顾崇一怔,空茫眼中忽然聚起了一层光:“叶恒不是早烧死了吗?”
沈莫暗悔失言,可他也不明白叶恒为何没死,此时更没空搭腔:“反正,反正你要就这么死了,王主可不会再要你了。不想死,就憋住气。”
“紫卿不要谁都会要我的,你敢……”顾崇马上就要骂人,不妨沈莫竟松了手,又撤拳头,叫他咣当砸回水里,只来得及深吸一大口气。
你敢替紫卿做主?死沈莫!